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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元1286年5月22日

 

  「現在,來告訴你一個故事,一個簡單無聊乏味的,關於一個普通虔誠信徒的故事。」

 

  「那個小男孩出生在一個普通的虔誠著白之王的普通貴族中,是個普通的獨生子,普通的受到大家的喜愛,普通的一樣信仰白之王,普通的受到完整的宗教教育,普通的......愛著王。」

 

  「是的,他的愛與虔誠非常的普通,與眾生一樣。」

 

  「在那一天之前。」

 

  深夜的灰都一處空地上,白之教會大主教阿茲利.斐迪南漫步在其中大聲地對著空氣說話。

 

  「那天一樣是非常普通的一個早晨,當年八歲的男孩與鄰居朋友一起去探險時遭遇了擄人案,數個人籠罩在黑色的斗篷之下將他們打暈,男孩與他的朋友再次睜開眼睛時,就來到了一間滿是鮮血味道的暗房中。」

 

  「那是一場邪惡的儀式,誰都看的出來,被抓到這裡的男孩與他的朋友都是『材料』,即將成為血肉組成的一部份獻祭給不知名的邪神。」

 

  「男孩在黑暗中不斷的祈禱,不斷地向白之王祈禱著等待拯救。」

 

  「然後他的祈禱被王聽到了。」

 

  「你說為什麼呢,因為......」

 

  阿茲利張開雙臂像是擁抱天空。

 

 

  「因為我看到了,王的身姿!」

 

  「偉大的,聖潔的,比天空更崇高,比白日更耀眼的,王!」

 

 

  黑夜中傳來一聲嘆息。

 

  「......夠了。」女性淡漠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我還以為你來找我就是要聽我說這些的呢。」阿茲利笑咪咪地說道。

 

  黑暗裡的聲音顯然無語了一瞬,阿茲利則似惡作劇成功般的勾起了嘴角,「別讓我像個病患一樣對著空氣說話了,不如出來好好聊一聊,女士?」

 

  半晌後,黑夜的空間中微微晃動了一瞬,如同水墨潑灑而出的身影正是黑之教會大主教潔爾.拉普勒斯。

 

  潔爾緊擰著眉頭,那雙紫色的瞳眸滿是難以言喻的情緒。

 

  「晚上好,拉普勒斯女士,那天真是辛苦您解決紅霧了,您的狀態還好嗎?」阿茲利笑著問。

 

  「不須擔心。」潔爾說,話語比平常更加的簡短。

 

  顯然也注意到這點的阿茲利狀似浮誇的輕嘆一聲,「哎呀,顯然您並沒有完全恢復啊。」他說著:「那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像您這種天生的『言出法隨』的力量,自身層次未到者都會有反噬的。」

 

  潔爾那雙眼眸又擰得更緊了,「說正事。」她說:「本來,我是期望和你討論如何控制場面的。」

 

  「您約我出來時我也是這麼想的。」阿茲利眉眼彎彎。

 

  此時因為紅霧的洩漏事件導致大量灰都的民眾目睹神秘,於教會慣有的立場上就必須將消息第一時間壓下並確保神秘不會被大眾知曉,現階段已經有開始蠢蠢欲動的聲浪響起了,如此大的事件由兩教會聯手壓制也是合情合理的。

 

  可潔爾的靈性不斷地告訴她,這次的事情絕對不會這麼簡單。

 

  果然,在阿茲利一反常態的大肆宣揚著不明所以的王之崇拜時她就猜到了一些端倪。

 

  「但你並不想。」潔爾直接了當的說。

 

  阿茲利笑了出聲,「是的,不愧是以靈性為傲的黑之教會大主教拉普勒斯閣下。」他承認的毫不猶豫。

 

  潔爾無奈的閉上眼睛,「原因。」

 

  「因為這是一次契機。」阿茲利說,攤開手像是要擁抱天空,「在灰都中,崇高聖潔的白之王並不需要這個滿是爛瘡的白之教會。」他虔誠且狂熱地說著:「這個教會沒有資格服侍王。」

 

  「所以你想藉居民的力量毀掉並重組教會?」潔爾說,語氣淡然沒有起伏。

 

  阿茲利顯然從這短短的一句話裡聽見了情緒,他的手撥過綴於耳前的金色髮絲,那個如同被白日祝福過的金髮,「您埋怨我嗎?」他笑,「那也沒有辦法,畢竟這場騷動中一定也會牽連到黑之教會——說實話,我對您也是感覺到有些抱歉的。」即使這樣說了他的語氣裡似乎也沒有抱歉的情緒,「只是這是必要的犧牲,對,何況,那並不關我的事,如果在這場動亂之下黑之教會沒有撐過去,那代表著你們也不過是這種層級而已。」

 

  潔爾睜開了眼睛,紫色的眼眸有微光流轉。

 

  「你不會成功的,放棄吧。」她說。

 

  潔爾冷然的面孔說著:「不過成為大主教兩年的你有此等能力已經值得讚許,只要你現在放棄去你們總堂自首,處分也肯定降低。」

 

  「放棄?您是在開玩笑嗎?」

 

  阿茲利哈的一聲笑出來,「我不會放棄的,拉普勒斯女士,別想叫我放棄,我已經堅持了二十年以上了,我是不可能放棄的。」

 

  潔爾皺起眉頭,而阿茲利嗤笑了一聲。

 

  「自我在那天看見了王的身姿後,我就以進入教會服侍王為我的目標,這對我來說並不困難,我如願地進入了白之教會,但是您覺得我看到了什麼呢?」

 

  「貪汙的教士,洗錢的商人,行淫的貴族,打著我等之王的名號行不潔之事的惡臭之人啊......那也就算了,王是慈愛包容一切的代表,我知道。」

 

  「直到我偶然間得知了真相,知道了二十五年前那場獻祭儀式的真相。」

 

  那不過是一次的偶遇,當時已經進入教會工作成為底下一個小教士時碰到的那個當時與自己一起被抓走的友人。

 

  他的友人並沒有那麼幸運,他當時已經差點成為了邪教徒的祭品,他渾身包括臉部都是嚴重的灼傷,此時在見到對方時對方帶著怪異的鳥形面具,將自身罩在一個髒污的深綠色斗篷之下。

 

  阿茲利,你居然在白之教會工作?你發瘋了嗎?他曾經的朋友嘶啞著聲音對他說著。

 

  這是什麼意思,⬛⬛?

 

  他發現自己喊不出朋友的名字了,而他的朋友不可思議的對他搖搖頭。

 

  你難道不知道,那個打算將我們獻祭給「深黯之母」的主犯就是白之教會高層的家屬嗎?

 

  哈哈,你愣住了,對吧,順便告訴你,雖然來救我們的確實是白之教會的迎光者,但那個主犯——活得好好的!因為他的家族!他的親屬!只因為是白之教會的人所以被饒過了?你他媽開什麼玩笑!說什麼只不過是好玩想試試看......喔,不,抱歉,我激動了。

 

  你不相信我?既然這樣你自己去查吧,查出真相後再來找我,喔對,順帶一說,因為我把我的名字獻給了我信仰的主,所以......就到南區說找「菸酒商」就好了,嘻嘻......

 

  「.....紀元1261年,發生在城北來自伍德沃家族的邪神獻祭事件,這件事連在黑之教會中也有紀錄。」潔爾顯然也有調查過,道:「我知道你是那場儀式的倖存者,此事由迎光者正式結案,伍德沃家族也得到了懲罰,並在十年前死去了最後一位繼承者。」

 

  「那當然,因為那是我和朋友聯手殺的。」阿茲利笑著說,「所以後來我就知道了,這個教會不行,這個教會不能服侍偉大的白之王。」

 

  「如此,您能夠懂我的苦心了嗎,拉普勒斯女士?」

 

  潔爾輕哼一聲,「『菸酒商』是『深黯之母』的眷者,你卻與他合作嗎?」她問。

 

  「那只不過是暫時的權宜之計,女士,不過是個工具。」阿茲利回答。

 

  「就算他計畫要毀滅這個灰都?」潔爾皺眉又問。

 

  「那也是必要的犧牲。」阿茲利依然。

 

  「......」潔爾輕嘆,「我明白了。」

 

  「哦?」阿茲利挑眉。

 

  然後,她抬起手。

 

  那霎那,壟罩著的黑夜又暗沉了幾分。

 

  純粹無暇連所有光線都會吸入的黑暗帶著寂靜的力量,瞬間本來四周夜間的蟲鳴紛紛消失,就在那一瞬間通通沉入的夢境之中。

 

  黑色的沉眠領域......霎那阿茲利也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睡意,但他同樣抬起手,大喊一聲:「光!」

 

  從他身上散發強烈的淨白之光立刻驅逐了睡意,深沉的黑暗被白光照耀著破除,阿茲利手指併攏往前方潔爾的身上一指,強烈的淨白之光化為一束如同子彈一樣射出。

 

  光束擊中了潔爾的身形,但站在那裡的身影卻在一個搖晃後溶入黑夜中消失不見。

 

  阿茲利手中立刻現出一把光之劍擊飛了不知從何處飛來的一根樹枝,毫不懷疑那根樹枝如果沒有躲過就會直接洞穿他的胸腔。

 

  路旁的樹葉微微顫動以不可思議的急速飛向了阿茲利,他手中激發的光之劍再次打落了樹葉,然後回身又打落了飛來的石頭,地上的草徑瘋長捆住了他的腳踝,從不知何處飛來的一張白布準確地往他臉上貼住要將他摀住窒息......

 

  宛如四周的一切無機物都被賦予了生命,阿茲利嘖了一聲,周身再度爆發了強光,這次的強光化為了凝實的尖刺風暴,將四周阻撓他的物件全部毀去。

 

  隨後他眼眸往四周一掃,沒有見到任何人的當下他莊嚴的開口道:『神說,幻術無效。』

 

  黑夜的空氣震盪,隱藏在黑夜幻境中的潔爾身形被逼了出來,阿茲利再次張開雙手,莊嚴的聲音發出讚美,『讚美您,偉大的白之王。』

 

  豐收的氣息蔓延,強大的繁殖力量震顫著周遭,然而現出身形的潔爾僅僅只是稍微搖晃了一下,雙手交叉攏胸,像是要收斂自我一樣。

 

  『凝望夜空的「黑之主」啊......』

 

  那股純淨的黑夜再度湧現,一切萬物收入沉眠,回歸死寂,一點一點的墜入夢中永不復甦,延續而出的是純黑的死亡氣息。

 

  並非不詳的給予死亡,而是世間一切逐步的邁向盡頭,在黑夜壟罩之下閉上眼睛走入生命結束,回歸主的懷抱。

 

  這樣的力量抵擋了來自阿茲利的豐收氣息,兩者完全相反的領域相互碰撞,來自白之王的力量略顯弱勢的搖晃,阿茲利的表情略顯吃力,卻還是直挺且莊嚴的站立著。

 

  就在即將要爆發之際,突然傳來古樸的鐘聲。

 

  咚——咚——咚——

 

  兩人瞬間一楞,接著砰的一聲,兩個相撞的立場一瞬間炸開來,豐收與沉眠的力量向四周蔓延,將這片草坪形成了一種詭異的狀態,瘋長的草徑幾乎來到腰部,卻又一片一片的凋零死亡,樹木高聳卻早已乾枯,地上滿地死亡的老鼠與臭蟲。

 

  這樣詭異的場景卻也僅限制在一個被劃定出來的圓圈內,同一時間白與黑兩位主教同時面露痛苦之色,力量被強行破解的反噬反彈回他們自己身上。

 

  「......在灰都進行這種高強度的神祕戰,你們是當我不存在嗎?」

 

  鐘聲散去,一個穿著筆挺正裝的男性身影顯現在一旁的圍欄之上,是奈特。

 

  他的背後似乎還有正漸漸散去的時鐘虛影,在他單眼的視線落到他們身上的同時,阿茲利與潔爾同時不受控制的伸出自己的手往自己的脖頸上掐去,卻又同時被各自的自制力遏止,呈現著僵持在各自脖子前的動作。

 

  潔爾紫色的視線染上慍怒,數支尖刺的鐵欄杆騰空拔起飛向了奈特的方向,而奈特僅僅是輕輕一瞥,那些鐵欄杆竟是各自朝著他們的方向飛回,颼颼颼,險些將潔爾與阿茲利給紮出數個血洞地落在地上。

 

  那是不同層次的力量,宛如蠹蟲一樣蛀進並破壞了既定的常識。

 

  「......哈哈,放我們一馬吧,『真理』的代行者?」阿茲利果斷求饒,「在這邊引起神祕戰確實是我們不好,我已經有在反省了。」

 

  奈特微涼的綠色眼瞳落到阿茲利身上,「我並非『真理』,不准用那個稱呼叫我。」他說,紳士杖往地面一敲頓時解開了對他們的束縛,「說實話,我很想現在就將你弄死,阿茲利.斐迪南,但可惜我不行。」

 

  「是的,您與我們教會有契約,不能介入教會內部事項。」阿茲利揉揉手腕,笑。

 

  潔爾還是冷冷地瞪著奈特,她皺眉摀著嘴,似乎發覺自己的神祕略有失控的徵兆。

 

  奈特同樣撇了她一眼,「你們離開吧,這次我可以不計較你們的行為,接下來灰都的秩序控制還得靠你。」這句話顯然是對潔爾說的。

 

  「感謝您的大恩大德。」阿茲利嘲諷的笑了離開了這個範圍。

 

  而潔爾看向奈特的表情略顯五味雜陳,但礙於說不出話還是默默地離開了。

 

  直到兩位主教都消失在視線中,奈特依然站在原處。

 

  然後,他的身影同樣消失了。

 

  時鐘的指針往回退了一格,所有曾經在此處遺留的神祕倒轉一樣的漸漸消退,再度回到兩位主教相會之前,宛如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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